陳俊愉教授有關城市風景園林的報告

下面我們有請院士、林大教授陳俊愉先生給我們做報告。

　　陳俊愉：主席，各位專家、各位同志、各位同行、各位同學，我想用半個小時談一談風景園林這個學科，特別是價值方面，它的過去和將來。我是1957年到北林的，當年就成立了城市居民區專業和城市居民綠化區，這50年我搞園林教育做了一些工作，走了一些彎路，犯了一些錯誤，也積累了一些經驗。50年對于一個人來講不是很短。到了北京以后，我就做本行——園林植物，因為既有系里的行政工作，還要管學校的科研生產處，非常忙。后來我就說規劃方面，盡管我在武漢搞了8年的園林規劃系統，做了不少的規劃和園林的具體工作。到這兒以后，我說我還是剛搞園林植物，甘偉林先生跟我講過說這些風景園林很好的地方，你也去看看。我沒有去，原因是我們中國的風景園林專業很花時間，園林專業，我的體會是太復雜了，而且是太不定型了，既古老，又年輕。

　　我的基本出發點，第一為了這個專業學科能夠很好地發展，專業的方向影響了國家的發展，我們中國是世界園林之母，我目前正在組織一些同志(主要是浙江大學的)，翻譯一本威爾遜寫的《中國是園林的母親》，這本書已經出版70多年了，但我們中國人不如外國人那么了解我們中國的園林，一些施工人員對于中國園林植物知道得很少。而國外很多人對于園林植物的了解比我們這些搞園林的人知道得還多，這是我們的一個悲哀。園林問題很復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園林學科在不同國家、不同地區和學校各有所側重。我在這里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探討一下園林這個學科怎么搞，教育怎么做。

　　我們搞園林工作的，對觀賞植物也有很多不了解的。建設部是工業方面的人來領導，但是對于觀賞植物方面的了解，相當有限。現在風景園林事業繁榮了，這么多專家、同行共聚一堂，機會難得。我們要好好研究一下它的性質。我接觸園林這個學科60年了，最大的體會，就是園林的綜合性非常強，園林要從各個有關的學科，藝術、文學等各個方面要接觸。園林知識面很廣，但是每一行每一個學科不一定要鉆得很深。在學校里你有什么興趣，可以畢業后再搞，你搞什么專什么，專什么就探討什么，探討什么就成就什么。所以園林由于這個性質很廣泛，剛才吳良鏞院士講的內容我很贊同，就是學科的配合，這個綜合，這個交流就越來越需要。

　　建設部組織我們專家搞城市樹木樹種調查，搞城市園林植物的規劃，做全國樹種區域規劃，這個書現在已經出來了。我們沒有樹種規劃，沒有全國的規劃就沒有根據，現在有了這個規劃，就很好。我也接受建設部的任務，在上海、昆明、哈爾濱、西安做了樹種調查與規劃，我一方面覺得這個工作很重要，另外一方面，也給地方上提供了一些材料。比如說在昆明帶了一些學生和老師，做這個調查，包括云南的一些縣志古書都看，后來我們做了一個匯報，給云南省委和昆明市委匯報，匯報什么呢？說云南地溫低到很低，可以下雪，可以結冰，這是在元朝，一下子下大雪，很多牲口都凍死了，有可能接近零下，甚至10度都可能。我們這個匯報把省委書記和市委書記都嚇壞了，云南四季如春，剛剛下了雪，中央電視臺都說好，瑞雪兆豐年。我說你們要知道云南的過去、現在和將來，一個地方的規劃要包括植物規劃，植物規劃很重要，沒有植物算什么園林？園林里面可以沒有建筑，但是不可以沒有樹木花草，所以植物規劃很重要。

　　美國一個大學的園林系主任到北京訪問時我請他到我家里來，我說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們中國的園林專業對于園林植物方面應當怎樣對待？你們美國搞園林設計，你是專搞設計的，你們對于園林植物怎么看待？他帶了一本書——《母本觀賞喬灌木》，他說你看一下。我們園林設計多數跟苗圃相結合，不像我們現在上海把大樹移植，我們的大樹羅漢松挪走了，后來我們要買羅漢松要到愛德堡去買了。我們現在大部分園林設計師對園林植物了解得比較少，甚至于什么種的松樹，什么種的楊樹都不知道，這就很危險，一是脫離設計，另一種類缺乏，再有我們設計的，苗圃里面有，我們不要，最后一個結果是什么？既脫節，又使生物多樣性變成設計的園子里面成了生物少樣性。

　　威爾遜到中國很多次，用到美國的園林生物苗木有1千多種以上。而我們這些園林工作者，也調查了很多，也寫了書，可是真正用到園林里頭，我大膽地說也不到100種，這個懸殊太大了。國外的園林，像倫敦、巴黎、丹麥，亞洲的東京、新加坡，美國的洛杉磯、華盛頓等，整個城市用在城市園林系統的觀賞植物，兩千種到四千種，而我們中國，現在北京只有四百種，差距太大了。上海經過很大的努力，現在是八百種到一千種，廣州、深圳，他有一千六百種到一千七百種。我們現在一方面是行業繁榮，但另外一方面知道我們搞設計的人，搞園林植物的人員知識都很不完善，不如外國人，外國一個一個講起來，我們差得很遠。

　　今后如何發展？我覺得園林各個專業之間，可以差異較小，共同的基礎打得快一些，面要很廣。你搞園林的人，這個植物，這個樹來了，這個草來了，這個花來了，你連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不然的話，那沒法交流，你怎么弄法？所以這方面，因為我們風景園林這方面，過去比較欠缺。植物材料要很好地掌握它，植物的規劃要用苗圃的規劃去配合，搞假花，世界上是不允許的，但是現在機場一棵椰子樹幾千塊錢，都是人造的，都很浪費，我們的錢很寶貴，但是用在花錢買錯。草坪這么多，洋草那么多，現在是種洋草，受洋罪，而且要長期受罪。第一句叫弘揚主旋律，就是我們中國自己的歌舞、話劇、雕刻、建筑等等這些東西，弘揚自己民族優秀的東西。第二句提倡多樣性，外來的東西要是好的，我們不排外。可能簡單的兩句話，就能解決好多教學科研當中的問題。

　　因為三個部聯合，毛主席都號召了，讓我們撤掉，十年沒有招生，我來彌補這個工作，又回到北京。觀賞園林植物，舉個例子，園林植物說是要搞一千種，那就在原產地栽培要點，不是增加兩千種，我們當年在歐洲做的時候，我是在小國家——丹麥，它那個時候是三千多種，都背得滾瓜爛熟。所以這個問題，現在提到了風景園林教學，一定要知識面廣，尤其是原產地要很好地掌握，它栽培的技術，雖然我們很多搞規劃設計應用的時候，把適合陽的種在陰的地方，把喜歡陰的植物種在陽的地方。我們要搞針葉樹，中國的針葉樹是世界第一，美國最差，可是我們中國的很多針葉樹在東北、大興安嶺的山里頭，

長白山，西伯利亞快，橫著長，在云里，雪山里多漂亮，到現在多少年沒有人動，從來沒有人引種過。現在我們松柏類，北京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雪松，雪松不是中國的，是印度的，我們還有好些這個層面的東西，松柏類，而不是草，這個方向搞錯了，所以很多問題要好好地探討。

　　另外我覺得毛主席提的大地園林化，很好，既是宏觀的，大地景觀這個方面的內容，在這個里面，既要注意大地景觀的問題，又要特別注意農民的生產，農民的生活。我剛剛從成都回來，成都現在搞了一個工作，就是城鄉一體化，中央領導都去看了，還有以梅樹，臘梅樹為主。中國的園林太美了，我們學法國，學意大利學錯了，回去把原有的80%以上的法國式的、意大利式的園林都拆掉了，然后再建中國式的園林。現在中國大量搞的還是這樣，但是慢慢矛盾出來了，顯示當地官的政績，廣場，然后游人在馬路上走，中國人又多，草坪可望不可及，不能在上面走。這不是開玩笑嘛，我們的土地那么貴。為什么我們的奧運會要延遲半個月？因為西方有的人怕熱，比如說西班牙人，要是七月份來，會死掉很多人的。我們要珍惜我們的環境，要發揚我們的特點，我們要建設一種鄉土式的，以本地的樹木花草來建設我們的園林，用野生的，現在的草坪你去看看，現在的雜草很多，因為洋草的適應性很差，這個我們花了很多不必要花的錢。

　　所以我提倡鄉土園林，建設用地要少，土方挖掘的要少，盡量用原有的，我們中國的山很多，不要太多地用假山。這樣的話，我們大家坐下來好好地搞，有些專家專門坐下來，社會主義民主形式的，地方色彩的，要把這個建起來，現在總的來說沒有特色，也不代表中國的特點。我從文化部主持的少數民族的歌曲，得到很大的啟發。要建立民族的自信心，自豪感，把園林教育搞得更寬一點，要能夠劃時代，要能夠屹立于世界園林學科之林。最近我讀到一篇博士論文，武漢大學歷史系的一個博士，寫了一本厚厚的論文，馬上要出版了，他是從民間的宗教等各個方面，來研究年是怎么出來的，把我們故事會里的東西搬出來，把它研究透，古為今用，為世界人民服務，中國人民對全世界要有新的貢獻，不要老跟著外國人后面跑，沒出息。

主持人：剛才陳先生把他幾十年城市風景園林，從他的經驗，他的體會熱情洋溢地給我們做了很好的介紹，而且很尖銳地提出了我們當前風景園林教育里面的一些問題，再次感謝陳先生。